两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在老董的烤冷面摊前磨蹭一个多小时了。

男生不时举着手机给女生看，女生捂着嘴笑，时不时会伸手掐男生的胳膊，男生做着鬼脸喊疼。

青涩的校园恋情，老董一大把年纪当然是懂的，他自觉躲到了巷子口抽烟，给年轻的心腾出独处的空间。

巷口对面的大树后，一个戴着鸭舌帽，遮着大墨镜的男人鬼鬼祟祟的样子，吸引了老董的注意力。

男生和女生骑着自行车从巷口离开，男生对老董说，“钱放到盒子里了。”

“好。”老董看到那个男人上了路边一辆出租车，不紧不慢的跟在那对中学生后面。

大约二十分钟后，男生又回来了。

“刚才有没有人来找我？”

“没有啊。”老董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。

男生拿出五十块钱，“等下要是有人来问我，你就说我去城西那个野生动物园了。”

“哎——”老董叫了几声，男生蹬着单车走远了。

没一会儿，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跑进巷子里，问老董，“刚才在这吃烤冷面的男生，小平头，瓜子脸，笑起来有俩酒窝的那个，记得吗？”

“嗯。”老董点头。

“他和那个女生都聊了点什么？”看老董没吭声，男人继续启发，“比如他们有没有说等下去干什么，或者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？”

老董认出他就是刚才在巷子口对面鬼鬼祟祟的男人。

男人掏出一百塞给老董，“我是他们老师，这俩孩子最近老腻在一块，我这不是担心嘛，青春期，你懂的。”

“额——好像说要去什么野生动物园。”老董才不信他是老师，谁家老师抓早恋还会躲躲藏藏的。

男人谢了一声扭头跑走了。

男人前脚离开，男生后脚蹬着单车从巷口进来。

“他说是你老师。”老董说。

男生撇撇嘴，看到老董手里捏着的一百块，“他给你的吧，你见过哪家老师搞行贿这一套的。”

“那他是谁？”

“是一个麻烦。”男生要了份烤冷面，悠哉的从书包里掏出本漫画书看起来。

十分钟不到，男人再次急吼吼的杀回来，男生往做好的烤冷面上撒了酱汁，“累了吧，先吃两口，专门给你点的。”

“臭小子，跟我兜圈子是吧，要不是我脑子转得快，记起今天周五野生动物园不开放，还真被你忽悠到城外去白跑一趟了。”男人呼哧带喘的叉着腰。

“你不是打了出租车跟踪我吗，怎么累成这样？”男生递过去一包纸巾。

男人劈手夺下纸巾，“废话，我不得精神时刻高度集中才能跟紧你们吗，还怕被你发现，哎？你怎么发现我跟着你的？”

男生勾勾手指头，男人附耳过去。

老董听了半天，也搞清楚了，这俩人是爷俩，妈妈怀疑儿子早恋，派爸爸跟踪，看能不能抓到证据。

爹妈那点心思可没瞒过男生，这几天一放学，他就蹬着单车满街乱逛，把他爸爸溜得团团转。

“这么对我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？”男人把擦汗的纸团扔到男生身上。

“你们不信任我，有什么话不明说，还搞跟踪这一套，还好意思说我。”男生把纸团扔了回去。

“你要是什么都跟我们坦白讲，我们至于费这么大劲吗？”

“你们要是能理解我，我什么都不跟你们说吗？”

“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能理解你？”

“……”

父子俩一边抬杠一边打闹成一团，男人的手机响了，男人看了一眼，冲男孩做了一个“嘘”的动作。

“宝贝儿，怎么了？”男人一脸狗腿儿相的接电话。

男生冲老董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，听男人的口气，应该是男孩的妈妈打来的电话，在询问男孩放学在干什么，怎么还没回家。

“操场上打篮球呢，真的真的，跟一帮臭汗小子玩呢，真惨，连个送水看书包的女生都没有，进个球也就他爸我偷偷给他喊个好了。

那肯定不能被他发现呀，我多机智啊，放心吧，保证安全把你儿子护送回家，好，好，真好。”男人挂了电话，“你妈说晚上做了糖醋鱼，还有炸藕合，有的吃了你。”

“得了吧，她这是想用美食撬开我的嘴，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每天趁我上学走了就偷翻我的抽屉。”男生说道。

“你妈也是关心你。”男人揽住男生的肩膀，大力的晃了几下，“我刚才可没出卖你啊，你都听见了。”

男生哼了一声。

男人举起拳头，“还是不是朋友了，还能不能当朋友了？”

男生犹豫了几秒钟，也攥起拳头，和男人撞了一下。

“既然是朋友，那咱们今天就聊点朋友之间的话。”男人对男生说他妈妈最近被原来公司的上司扣黑锅，一气之下辞了职，换了份新工作，新工作又忙又累薪水比之前那份工作还少了三分之一，每天压力都很大，要和比自己年龄小的职场后辈竞争，又要照顾家庭，还要为明年儿子的中考做准备。

“你妈妈很要强，你是知道的，你最近每天晚上躲房间里打电话，老师说你上课还老走神，你妈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，她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想什么，她不是要干涉你，只是想关心你。”